两个人靠得不那么近了, 房间里的氛围才显得不那么尴尬，菲恩退到一边, 给彼此都留出一个安全的距离。其实他也有点懊恼，自己一贯不是个喜欢跟人亲近的人, 为什么刚才会不知不觉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得如此之近, 以至于连彼此不那么平稳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到。

虽然他退到一边站着, 那种笼罩在莫德里奇周围的压迫感随即消失，可魔笛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 他的心跳很快，就好像是在球场上奔跑了十公里，手腕上刚才被他紧紧握住的地方看上去只是微微有些泛红，而他自己的感受却是热得发烫。

“没关系。”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随着他这个摇头的动作, 头发又从耳后滑落了下来，他下意识想要把他们重新别上去，却在触及到菲恩此刻的眼神时，刚要抬起头手又放了下去。

“曼联……”其实莫德里奇明白这是一个不应该透露给任何人的信息, 但是他还是没忍住告诉给了眼前的人, “联系过我的经纪人。”

“所以你打算回英格兰？”

“没有, ”莫德里奇否认得很干脆, 但他还是如实说道, “离夏季转会期结束还有一个多月, 我没有直接拒绝, 因为我需要考虑许多事情, 我和新教练的关系，在球队中的作用以及……我的儿子。”

菲恩点点头，示意自己懂了，他不再说什么只是用一种让魔笛感觉有些困惑的目光一直看着对方，空气中又开始凝结尴尬和暧昧的气愤，魔笛受不了了，于是夺路而逃：“下午还有训练，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然后是房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菲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那扇门发呆，又像是透过那扇门看着那人单薄的背影，房间隔音效果太好了，他甚至听不见在他对面那个房间房门开合的声音。

这感觉太奇怪了，他莫名在意起一个新队友的去留问题，要知道当初格里兹曼说他将转会马德里竞技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上心过，那可是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了大半年的室友。

他为什么要在意那个人的去留，对方想留在西甲还是重返英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想不通也就不想了，转身便走进了卫生间。

皇马全队在巴尔德贝巴斯的训练只进行了3天，因为他们即将前往美国参加国际冠军杯的季前赛，在出发之前，全队进行了新赛季的一系列测试，包括30米和百米冲刺。

在皇家社会的时候，无论是一线队还是青年队，菲恩的速度在全队中虽然不是最快的，但也能名列前茅。毕竟爆发力和耐力从肌肉特性来讲是很难兼顾的两个方面，前者需要足够的力量支撑，而后者需要体能，想要绝对的爆发力就需要放弃一些体能，而想要充足的耐力势必也要放弃一定的力量。

这就好像短跑运动员无法参见长距离比赛，长跑运动员也无法跑出惊人速度一个道理，足球这种既需要速度又需要耐力的运动也只能是从二者之间取一个平衡。

可是，当菲恩和皇马这些球员站在一起测试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速度在他们之中勉强只能算个中游水平，比不上c罗、本泽马和莫拉塔，也比不过瓦拉内和纳乔这样的后卫，他甚至还没跑不过卡塞米罗，也就比厄齐尔、莫德里奇还有伊斯科这种纯技术流中场球员快那么一点，可是这几个人的时速也就32k/h出头一点，他一个身高腿长才19岁的小年轻，已经沦落到和他们拼速度了？

休息的时候菲恩就有点郁闷，他是个天生体力就比别人好很多的人，这也算是他的一项与生俱来的优势，像皇家社会这种赛程密度不那么大的球队，往往90分钟的比赛踢下来他比队友都要显得轻松，尤其是和格里兹曼这种提大半场体能就消耗得差不多的球员比起来，更加显得大气不喘。

可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速度和顶级球员或者说效力顶级球队的球员相比竟然存在不小的差距，虽然绝对速度在测量中只是一个峰值，并不代表比赛中的平均速度，但在进攻或是回追的关键时刻，往往就是这个瞬间峰值会起到决定性作用。

对于速度不如队友的这一点点不服气，菲恩只放在了心里，并暗下决心要好好练一练力量。

在去往美国的飞机上，队友们都是三两好友坐在一起，拍拍照片发在个人社交账号上，只有菲恩一个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开始发呆。

莫德里奇在路过他身旁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就被后一排的阿伟罗亚招呼了过去。

菲恩并没有在意，甚至他连对方片刻的迟疑都没有留意，最近这一两天他都一直醉心于如何在保持自己现有体能的情况下加强力量训练，他想要就这个问题去请教体能教练，但他已经在漫长的自我封闭中忘记了如何主动和陌生人交谈。

就在他思考这个严肃的人生难题之时，身旁忽然坐下来一个人，菲恩撇过头去看了一眼，是他的队友，球队年轻的中后卫，法国人瓦拉内。学霸冲着他友好的笑了笑，菲恩则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两个都不怎么善于言谈的人坐在一起，和周围队友们聊天打牌的热烈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菲恩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连耳机也不戴，就是发呆他也能如同一尊雕塑一般待上一个小时，瓦拉内则是拿出了一本书认真的翻阅起来。

菲恩转身去接空姐递过来的水杯时瞟了一眼，那是一本经济学相关书籍，后面还跟着课后习题，因此他猜测那应该是一本教科书。不过人家看什么书他并不关心，回过头去终于给自己找了点事情——戴上耳机听他最近感兴趣的小提琴协奏曲。

没过一会儿，他转过头来的时候无意间又看到了瓦拉内手里的书，仍然停留在刚才那一页，而课后习题却正好空出来一道，菲恩坐正了身体忍了半天，没忍住，于是指着其中一个选项用法语对他身旁的队友说道：“选这个。”

瓦拉内有点诧异，把书翻到后面的参考答案看了一眼，正确答案果然就是菲恩所指出的那个，况且这个德国人竟然跟他说法语，学霸合上书看向他：“你也在修经济学？”

菲恩仔细在脑中搜索了一下，他记得他大哥骂他的时候说过一句他就一个义务教育水平，连上大学的资格都没有，于是他很诚实的回答了对方：“高中还念完。”

瓦拉内了然的点了点头，毕竟绝大部分球员都只有这个文化水平，可他能蒙对一道自己还在思考的大学经济学习题也算是还没开发出来的特殊技能了，但学霸并不打算将这个枯燥的话题进行下去，于是他问道：“你的法语说的不错。”

“我以前的室友是个法国人。”他指的是格里兹曼，但其实他会法语和格里兹曼并没有什么关系。

“格里兹曼，我们是国家队的队友。”

菲恩点点头，便也不知道和队友闲聊接下来应该接什么话题。他心里这两天全装的是那天的队内速度测试，想起来瓦拉内可是以3484k/h的速度跑了个全队第二，仅次于纳乔的好成绩，于是他便直接将话题引到了这上面：“你为什么跑得那么快？”

这问题算是把学霸考住了，有的人就是天生爆发力比耐力好，他怎么说得清楚为什么，但瓦拉内还是强行做出了回答：“大概那天的测试我状态比较好？”

菲恩想自己状态再好的时候也就能跑到33k/h，还从来没有超过34k/h，状态好不好似乎也不是决定性因素。

瓦拉内见他又陷入沉思，便没有再说什么，继续看他的书。坐在他们后面的莫德里奇则是将两个人的闲谈都听在了耳里，不经在心里感慨这傻孩子怎么能一本正经的问出这种问题，他怎么不去问问博尔特为什么跑得那么快？

美国行说起来是参加国际冠军杯也就是季前大家磨合一下热热身，其实本质还是个圈钱的友谊赛，大家来美国不是参加集训而是参加各种商业活动。每天的训练课最多也不超过一个小时，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在迎接媒体拍摄，名宿到访，球迷互动，时不时的还要出席一些金主爸爸们的商业活动，大家都只当是来读了各家，只有菲恩同学感觉在浪费时间。

每天训练之余空闲出来的私人时间，队友们都恨不得能好好休息一下，而他总是一个人呆在健身房里给自己加训，一开始并没有人发现他的刻苦，因为虽然在球场上存在感十足，但其实在球队里太过沉默寡言的人总是容易被人忽视，就连赫迪拉和厄齐尔也没有留意到他的神出鬼没，因为二位每天除了赶不完的活动现场，还有许多前辈和旧识等着他们见面。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逃过某个其实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他的人的目光。